《天空之城》
剛開始的時候,純粹是好奇心作祟。畢竟美奈曾經當過他們的經紀人,再加上出於粉絲的心理,她覺得FC的註冊順位可以不如別人,但關於三光的大小事她卻不能不知道。
後來美奈毛遂自薦成為經紀人,雖然任期很短,但也足夠令她學到什麼是專業的態度,況且工作又非常快樂。而正因為快樂,所以她不能自己獨享。喜歡他們三個的太多了,不是怕被其他人攻擊或排擠,說到底她有一群無論如何都會挺她的好朋友,因此她希望能保留更多時間陪伴這些朋友,也希望她退出之後,能讓其他女孩子爭取相同的機會。
總之說來說去,最初真的只是因為好奇。
那是某個星期五的自習課,老師不在,秋高氣爽,加上隔天就是周休,大部分的同學都很放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討論著假日出遊的計畫,整間教室裡鬧哄哄的。
星野和大氣趁亂圍住趴在桌上補眠的夜天,由星野一把將夜天硬架起來,兩人便拖著一臉準備發作的他出去了。
「啊!我得立刻去一下販賣部。」嗅到一絲事件氣息的美奈見狀,飛快地離開原位道。趁其他友人來不及以任何方式阻撓之前,下意識地也悄悄跟了出去,在不遠處的階梯上,這樣的對話傳入了美奈耳裡。
「夜天,你昨晚徹夜不歸,到底去哪了啊?」星野幾乎是把他抵在水泥牆面質問,「你最近很常搞失蹤耶!總是一收工就不見人影,上次大氣等你等到三更半夜,只差沒打電話報警。」
「更別提他最後竟然是被別人用車送到家門口的,應該還喝了酒吧。」大氣接道。
「哇,膽子真夠大。」星野吹了一聲口哨。
「勸你最好注意一下形象,夜天,我們有我們的使命。」大氣說。
夜天撥開星野的手,環起雙臂,「煩死了,我自己知道分寸好嗎?」
另外的兩人對望了一眼。
「希望真是如此。」大氣淡淡地道,與星野轉身離去。
從美奈的方向,她不可思議地發現,那個總是抬起臉直視他人的夜天竟然垂下了頭。
長長的瀏海遮住了夜天的臉,他背倚著牆滑落,坐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上,低聲哼唱起一首美奈從未聽過的英文歌。當然,英文成績總是低空飛過的美奈也聽不懂內容在唱什麼,唯一明白的是,夜天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刻都來得柔和。
因為很在意、很在意,所以放學之後,美奈翻了翻她一手蒐集來的三光行程表,不知不覺開始跟蹤夜天。一日、兩日,夜天總有辦法找到時機甩開星野跟大氣獨自行動,加上他沒有社團,清閒的空檔自然多,通常一放學便前往特定的街頭或公園閒晃,移動距離並不長,起先美奈完全猜不透他在做什麼。有的時候,夜天甚至什麼也沒做,只是安靜地找個地方窩下來,一待就是半個鐘頭。
美奈總是仔細盯著他,也因此她才發覺這個男生實在很醒目,同時也十分危險。
夜天去的大多都不是年輕人玩樂的地方,所以雖然Threelights小有名氣,卻沒怎麼被認出來。倒是常有年紀稍大的男人或是女人主動接近他、和他攀談,尤其是晚上九點至十點的下班潮,街道密密麻麻地擠滿了白領,常令美奈不安得心跳加速。
美奈有想過那些人是不是和夜天認識,畢竟某些他根本不屑一顧,但另一些夜天又會和他們聊上幾句,是擺臭臉或者揚著笑容,似乎端看他那天心情如何,除此之外美奈想不到更適當描述該標準的方式。偶爾有機會進一步,夜天便讓對方請喝茶或咖啡,更甚者和對方去吃飯、買東西。
漂亮的背包、飾品、衣服,禮物似的一件件送到夜天面前,感覺有點古怪,但夜天沒再跟那天星野說的一樣徹夜不歸。
美奈一直認為那些人也許是年紀稍長的歌迷還是朋友,但每天看起來又都是完全不同的人,縱然出現曾見過面的,九成是巧遇而非對方擁有夜天的聯繫方式。
日復一日,越是去瞭解、越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在心裡頭蔓延,美奈想著自己或許不該再深入追究,連友人們都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就算這樣,她依舊如此安慰自己,沒事的,今天是美奈子最後一次做這種事了。
這種狀況斷斷續續地維持了近兩個禮拜,直到某天晚上,夜天沒有工作,換下制服,從傍晚放學就陪著一個陌生男人到不同的地方閒逛。入夜,在美奈累得幾乎要放棄時,那名男子終於結束行程打算送夜天回家,但夜天不肯,於是對方掀開皮夾抽出張名片和一大疊鈔票示意夜天自己搭計程車。而夜天呢,則照慣例抬眸朝那人勾起唇角。
就算身為一個窮高中生,美奈多少還是知道,如果只是坐回家並不需要那麼多錢。
瞬間美奈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她腦袋發燙,雙頰佈滿水痕,糊裡糊塗地乘上最後一班電車,踏進家門時還被狠狠臭罵了一頓,並且罰周末禁足。以往覺得很嚴重的處分,那天美奈滿腦子只充斥著那些明明是全然陌生的對象,夜天看起來卻很健談。
隔天中午,美奈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直接把夜天堵在學校一隅。
「幹麼?」
「夜天君,我昨天……看到了。」美奈覺得自己就連告白都沒這麼緊張過。
夜天慵懶地將雙手插進口袋裡,等著她接下去道。
「我看到你拿了那個男人的錢。」美奈深吸一口氣,試圖提高音量,「那樣、那麼做是不對的!」
「哈?妳跟蹤我?」夜天挑起一邊的眉,「我拿別人的錢又怎樣?妳知道那是什麼時間嗎?滿街上都是這麼做的人,妳有看到?難道妳也一個個去糾正嗎?」
「不是,但……」美奈聞言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說接什麼。
夜天往前一步,筆直對上女孩的雙眸,「我想做什麼跟妳無關吧?」
「但那樣是援交啊……那是不對的。」美奈手足無措地吐出那個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詞彙。
夜天側頭嗤了聲,精緻的臉蛋毫無懼意,「笑死人。不管妳看起來我在做什麼,妳都只是要強調我錯了,不是嗎?妳又知道我為何要那樣做了?妳何曾替我想過?少擺出一副自己為了解、或者自己才是正確者的嘴臉來跟我說教。」
「可是之前星野君跟大氣君不是也和你說了……」
「多管閒事的女人。」夜天截道,將手從口袋裡抽出,握拳跨步和美奈錯身而過,「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不要來煩我,浪費我的時間。」
夜天逕自拋下這句話。
彷彿有硬塊消化不良地塞在胃部,美奈從未覺得如此挫折,她摸索口袋裡的手帕,心想難過的明明應該是自己,不知為何她卻想幫夜天掉眼淚。
美奈聽過班上某些女孩子會在網路上結識男性朋友,一下子就約出去玩,據說只要和對方一起唱唱歌、品嘗美味的蛋糕和茶,聊個天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許多東西,過程甚至不用花一毛錢。
美奈一點也不羨慕那些單價高到後面的零數也數不清的物品,美奈有朋友,五個人總是相約一起去KTV一展歌喉,想吃點心真琴會替大家做;想喝茶談天、找小麗準有許多收穫;想聽各種艱難、有趣、稀奇的事情,世界上沒人知道的比亞美還要多,而小兔則負責陪她一起玩、一起笑、一起爭執、一起補考。
美奈什麼都不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夜天明明擁有星野和大氣(在她心中,他們之於夜天就像小兔等人之於自己)卻還做出那種行為,是否這些事跟自己以為的不同?但無論怎麼想,美奈都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夜天是對的」,卻也不願輕易放棄這一切。
*
週末兩天,太陽依舊盡情地活躍於空中,美奈老實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像平常那樣吵著央求爸媽讓她出去,實際上她也根本沒有那種心情。
樓下的電鈴響起時,美奈正呆呆地從敞開的窗口向外凝望一片雲,想像上面有一座牆垣高聳的城堡,她在外頭,夜天則在裏頭,直到細心的真琴跟亞美帶著朋友們推開房門,才中斷了美奈腦海中的影像。
「妳最近看起來很沒精神呢。」小兔擔心地說,和眾人七嘴八舌地和美奈解釋拜訪的目的。
美奈環視在場藍棕黃黑的友人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啊,我是說如果,妳們發現一位朋友做錯了事,妳們會怎麼辦?」美奈問。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嗎?」小麗率先道。
「我不曉得,但是假設妳告訴他這是錯的,他還是繼續做呢?」美奈說。
「這還真苦惱呢。」小兔皺眉思考,努力擺出深思熟慮的模樣。
真琴望了小兔一眼抬眸,「問問看他為什麼執意要做,如何?也許對方有他的苦衷。」
「但壞事還是壞事啊。」小兔不解道,「不是會傷害別人,就是會傷害自己吧?」
「所以當然是能不要做最好。」亞美認真地看著美奈,「也許那個人真的有難以啟齒的原因或需要什麼幫忙,身為他的朋友,我會盡全力去瞭解他、幫助他。」
「假設對方真的有困難,除了指出他的錯誤以外,再去關心有沒有其他辦法能解決問題。」小麗建議。
「然後一直說、一直說,到沒有任何人再受傷為止!」小兔露出笑容,伸手大力拍著美奈的背脊,「去吧,我們美奈子才沒麼容易被打敗咧!」
「痛死人了,小兔!」美奈嚷嚷著撲向同伴。
因為關心,才會瞭解,唯有瞭解之後,才能明白有什麼是自己能做的。美奈回憶好友們的話,她其實一點也不瞭解夜天,只是一味地指責,但這樣並不叫做幫助,如果夜天所做的事情會傷害到他自己,美奈想阻止這件事情最大的原因就在她不希望夜天受傷。
幾天前的場景歷歷在目,美奈覺得夜天也不是真的缺乏什麼物質上的東西,他長得漂亮,腦袋不差,又是個閃閃發光的偶像明星。美奈也沒看過夜天把他從那些人身上得到的東西拿出來炫耀或跟同學比較,甚至美奈回想起來,自己根本不能確定夜天是不是真的收了那筆錢。
「說的也對,謝謝各位!」美奈完全打起了精神道,突然起身往樓下跑,一邊喊著,「我等下一定要出去,媽媽!我可以解禁了嗎?拜託。」
美奈喘著氣衝進夜天近日常逗留的咖啡廳時,夜天正坐在老位子上背對她翻閱雜誌,不時低頭看錶,好像正在等人。不久後,門口的風鈴第一次帶來一位似乎完全是夜天約好的對象出現在美奈眼前。
夜天從座位上起身,穿著得體的服裝,洋溢完美的笑容和那名女性交談,當一名服務生端著餐飲差點和他們碰撞時,夜天靈敏地伸出手隔開了彼此。筆挺的長袖和長褲遮蓋了少年特有的細長四肢,使夜天顯得比平常來得成熟,更別提對方還是個十分美麗的女人。
夜天和那名女人在一起的神情以及儀態,讓美奈震驚地移不開視線。
美奈跟著離開店鋪,穿越一陣陣如潮水般蜂擁的人群及盞盞閃爍的霓虹燈,最後來到一間Pub地下的入口。美奈歪頭閱讀著嵌在石牆內的黃銅招牌細膩的手寫體 ”Castle on a Cloud”,剛想尾隨他們混入時卻遭到了門口工作人員阻攔,此舉驚擾了尚在不遠處的兩人。
夜天停下腳步回眸,美奈剎那感覺到自己的臉因為他的視線而無法控制地熱了起來。
「怎麼又是妳?」夜天道,鬆開挽著那位女性的手,聽起來無奈的成分大於怒氣。
「朋友嗎?」
身旁的人啟唇,傳入美奈耳中的聲線十分沉穩、獨特。夜天聳了聳肩。
「那就讓她一起進來,可以吧?反正還沒到營業時間,這兩位都不是客人,算是我的小朋友。」女人溫和地和盡責的門衛交代道。
「可以嗎!?」美奈驚喜地嚷。
「緋芽!」夜天側首無奈地苦笑,又是一種美奈未曾見過的表情,「我不是妳的小朋友。」
「你認識那個孩子,不是嗎?」
「可……」夜天還想抱怨。
「你噘嘴抗議的模樣就像個小朋友。」被稱作緋芽的女人眨了眨赤紅的眼眸輕聲道,拉起夜天和美奈往裡頭走。
「其實你們倆應該都未成年吧?高中生?」緋芽從櫥櫃裡翻出幾樣零嘴分給兩人,一股淡淡的木樨香氣隨著她的動作飄至空氣中,使美奈有幾分失神。
「唔!我們是同班同學,就讀十番高中一年級。」美奈飛快介紹。
「喂,妳很自動耶!」夜天翻了翻白眼。
「果然如此。」緋芽帶著兩人坐在明顯是個人休息室的舒適空間,沏了壺茶,細細打量著夜天笑道。「雖然夜天你似乎有刻意打扮過才來找我,但實際上也只是孩子。旁邊那位又該怎麼稱呼呢?」
「初次見面,我叫愛野美奈子!」
「妳好,美奈子,我是緋芽 (hime),很高興認識妳。妳也有什麼事情想問我嗎?」緋芽自始至終都微笑著。雖然緋芽不斷地說兩人像是小孩,談話的態度卻讓美奈覺得自己彷彿受到了同等的對待。
「啊,是的,我想請問公主殿下您是哪位?和夜天是什麼關係?」美奈連珠炮般地道。
夜天受不了地單手摀住臉。
緋芽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似乎那是個常有的誤會。
「我的名字其實不寫作『姬』(hime),美奈子也不需要太拘束。如你們所見,這裡是我的工作場所,我在這間店當駐唱歌手,偶爾也會受邀到別的地方表演。今天和妳的朋友是第一次碰面,耳聞他一直想見我。妳呢?」緋芽詳盡地回答。
「純粹是我找妳,與她無關,我早就告訴過她不要跟來了。」夜天抓準時機快速插嘴,「緋芽,很抱歉之前一直在附近打聽妳。前陣子偶然感受到妳歌聲裡的訊息,很像我在找的,世界上唯一一位女性。」
「夜天也是歌手吧?」
「他是目前當紅的偶像明星,Threelights的一員唷!」美奈得意地接口。
「我知道Threelights,也知道你們在用音樂尋覓某個人。但是我從來都不認識你,非常可惜。」緋芽輕道。
「我明白。」夜天說,揉了揉自己眼角,嗓音有些乾澀,「只是妳的歌裡有著很深的思念,因此我以為……應該說我心底希望那一位亦如是。」
「為了這個原因,據說你幾個禮拜都在附近徘徊,想辦法要找我?」
「我進不去第一次聽到妳唱歌的那個地方,不是這裡,但一樣門口都有人擋下我,說什麼誰未滿十八歲。」夜天平鋪直敘地陳述,「我只好找些進得去的問,有沒有人認識妳。」
美奈忍不住驚叫,「所以你之前徹夜不歸、每天陪不同的陌生人逛街喝茶原來並不是在援……唔!」
夜天反應迅速地摀住美奈的嘴。
「別理她,緋芽,這傢伙就是白目,都和她說過不要跟著我了。」夜天沒好氣道。
美奈掙扎著大呼小叫,邊慶幸好在事情不是她擅自以為的那樣。
後來,緋芽站上舞台替兩人唱了一段夜天初次聽見的那首歌,跟夜天在樓梯間哼的一模一樣。整個過程裡,夜天都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緋芽,而緋芽淺淺笑著的視線也甚少離開過。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找人,之前還那樣罵你。」歌曲中,美奈喃喃地低聲向夜天道歉。
「反正見到人,我就不會再做那些事了。」夜天回答,嚇了以為他不會注意的美奈一跳。「況且我外宿那天純粹是因為不小心在片場後台睡著了好嗎?演員中有人喝酒,關機時劇組才派人把分批把大家載到宅邸附近。」
「你原本就知道緋芽小姐不是你在找的人嗎?」美奈遲疑地問。
「嗯。」
「那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夜天簡單地道,似乎不願繼續解釋。
在即將準備營業的店舖裡,放眼望去一片陰影,明亮的鵝黃色光聚焦於舞台,彷彿週遭的繁忙都與之無關,氣氛寧靜而和緩。夜天沒再和美奈說話。
美奈閉起雙眸,黑暗中,自己扶著冰冷的高牆行走,突然間便抵達了那座天空之城半掩的門扉,一旁綴著兩簇小小的溫暖燈花,她想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的感動。
曲終,緋芽親自將夜天及美奈送到門口。
「你不會再來了吧?」在通往雲端城堡境外的通道前,緋芽低聲詢問。
夜天一腳踩著階梯,凝視她半晌,老實回答:「嗯,不會再來了。」
「祝福你早日找到世上絕無僅有的那一位。還有,不要考驗人們對你的重視,也別再用這麼危險的方法了。」緋芽交扣著十指,平淡地叮囑,「你並不是一個人,不是嗎?」
「反正他們也沒有發現。」夜天無所謂地說。
緋芽安靜地注視著他,半晌後,夜天忍不住心虛地往美奈的方向瞥了一眼,挫敗地垂下雙肩,「我答應妳就是了。」
緋芽彎起線條優美的唇,像個相識許久的大姊姊般,探手輕撫夜天柔順的銀髮。夜天瞇眼,深深吸進一口氣。
「走了。」
「哦,等等我!」美奈連忙道,「緋芽小姐,謝謝妳的招待,我們就先回去了。」
既然夜天都放話表示以後不會再來,美奈想著自己說「再見」好像也不太對。
「路上小心。」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慮,緋芽主動接腔,「好好把握他喔,緣分這種東西是很難得的。」
「我根本不在夜天君的考慮名單之列,這點我還有自知之明。」美奈哈哈笑了兩聲吐舌,說著不覺便有些洩氣,「夜天君剛和緋芽小姐碰面的時候……看起來非常成熟,很不可思議。」
「會嗎?」緋芽瞠目,接著不禁咯咯笑起來,「但是在我看來,那孩子只是在向年長的對象撒嬌而已,他應該一直被照顧得很好吧。」
「緋芽小姐剛也聽說了,我上次被知道跟蹤他,他可是發了好大的脾氣。」即使事情已過,想起來美奈仍能體會自己那天的憂鬱。
「應該只是擔心吧?」緋芽掩著嘴悄聲對美奈說。
夜天正倚靠樓梯中段的扶手往入口處望,雖然神色不甚晴朗,倒也沒有出言催促。
「畢竟,妳是個女孩子,而夜天是個男孩子呀。」美麗的女人如是道。
*
「然後呢?妳又在這裡幹什麼?不是講了沒事別來煩我嗎?」夜天將手插在褲袋裡,和美奈一起走向車站,準備搭乘回程的電車。
「我有!美奈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美奈隨即高舉右手道,「我看見很多人送了禮物給你。別人送的東西,隨便怎樣你都收嗎?」
夜天蹙眉,「這什麼問題,當然是看情況。」
「那如果我替你做便當呢?你也會收嗎?」美奈鍥而不捨地追問。
「我不是已經吃過妳做的東西了嗎?」夜天有些不耐煩地撥開瀏海,斜眼瞪視美奈,「不過要是下次很難吃的話還是免了。」
「咦?」
「有陣子妳發神經,一下叫大氣替妳補習、一下又吵著替我準備便當,還拍了一堆照片。」夜天鉅細靡遺地道,「妳該不會自己都忘光了吧?」
美奈愣了愣,不說她還真的差點忘記,於是她只好打哈哈地撓著後腦杓,「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嘛!我當然沒有忘記囉!」
「真是,所以妳今天究竟跟蹤我幹麼?」夜天環起雙臂,露出『我勉強再施捨妳三秒鐘』的表情。
「唔……!」美奈憋氣沉吟,直到一張臉脹得通紅,「啊,我知道了!夜天君,我想請你教我化妝,這可以吧?」
「可以啊,奇怪的傢伙,只是我要不要答應就是我的事了。」夜天意外乾脆地答,順勢睨了她一眼,模樣就跟平常沒什麼區別。
美奈終於輕鬆地笑了起來。
2013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