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旅途
和萊昂告別以後,雷木思不甚情願地踏進包廂,鐵道員立即將最後一扇門拉上。雷木思背向月台,僵直地嘆了口氣,列車在一陣推擠中逐漸加速,他轉頭偷覷著窗外,果不期然,萊昂已不見蹤影。
「梅林!你們抱得可真夠久。」一個不算陌生的嗓音高呼。「那是你爸?」
雷木思眨了眨眼,沒有立刻回應,他邊開小差地花了些時間思考對方是否在跟自己講話?直到火車跳入一片搖曳的金色麥田,他才戀戀不捨地回身,認真地審視著佔據空間的另外兩名男孩。雷木思小心地橫向挪動至萊昂替他挑選的角落,四隻眼睛仍齊齊瞪著他。方才說話的正是數分鐘前試圖爬上車頭的『鳥窩』,他的臉上仍沾著煤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喔,對了,我叫詹姆.波特!一年級!」『鳥窩』開朗地自我介紹道。
「嗨,我是彼得.佩迪魯,也是新生。」另一個陌生的胖男孩怯怯地開口。雷木思認為他渾圓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毛毛球』。「我剛看到你爸將你推進九又四分之三月台。你們感情很好?」
「是啊,大概吧。」雷木思心不在焉地說,鬆了口氣。他回憶自己在月台上的表現是如何將整個暑假的協議拋到九霄雲外,而他的父親卻依然像個男子漢般的履行承諾,「我叫雷木思.路平。法蘭克呢?」
「去後頭和他表姊會合,我不喜歡那個女生……你知道法蘭克?」詹姆好奇道。
「我想你剛在月台上的叫喊聲足以讓多數人都知道他。」雷木思露出笑容,有些緊張地希望沒搞砸任何事,同時暗地高興自己的記憶力就像平常一樣靈光。狼匹在胸中興奮地吐舌喘息,似乎一切都很好。雷木思側頭望向窗外的景物不斷變化,隱約感覺他們正沿著不尋常的路徑持續朝北方疾馳,路途十分漫長,他和萊昂預先商量了諸多消磨時間的方式,可惜沒有任何一種能符合實際狀況。
「你看到了嗎?覺得怎麼樣?」詹姆連忙接著問。
「你說你爬上火車頭的表現如何嗎?」雷木思有些茫然。
「你爬上火車頭?」彼得睜大眼睛,轉頭凝視詹姆,既羨慕又欽佩地重述。「家人准許你這麼做?」
詹姆聳聳肩,挺起胸膛準備演說,彷彿終於有人問對了問題,「車長包廂禁止學生隨便進去,我只是想試試從上面的煙囪能不能看見裡頭的景象。幸好我爸媽提早帶我來月台後便趕著去參加一個頑固老姑婆的派對,否則他們可能會不太滿意我這麼做……『詹姆.波特,立刻給我下來!』就像這樣,老媽的嗓門真的很嚇人,我偶爾會懷疑她的喉嚨裡是不是住了個報喪女妖?或者她偷對我下了某種會讓人頭昏腦脹的詛咒?但說真的,誰怕她呢?如果有人能解開霍格華茲特快車的秘密,豈不一件壯舉?我認為這十分值得挑戰!」詹姆滔滔不絕地說著,中途一度有些迷失,但他很快在最後得出了極富自信的結語。
「老媽都是一個樣子。」彼得誠懇地表示,「你真勇敢。」
「就說吧!」
兩人開始熱切地討論詹姆稍早那場未完的冒險,完全沉浸在想像世界,如果這樣、如果那樣,不同的行為模式可能導致什麼驚人發現,甚至他們在這場充滿意義的活動中又能扮演什麼角色等等。
雷木思辛苦的壓抑著自己不要笑出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火車內部的結構……」他終於忍不住開始說明,而他一旦開口,就想把一切都解釋清楚,從霍格華茲特快車的構造,到車長用來操縱行駛路線的魔法,以至於專用的魔法煤炭究竟有多麼特別。
過去,萊昂跟霍普都算得上稱職的聽眾,眼前的詹姆卻完全是傳統教師的災難。詹姆不停地打岔,試圖問問題或發表高見,往往在雷木思尚未講到一個段落時,便急切地發展新主題;彼得則只能消化較簡短的句子,複雜、抽象一點的講述總得耗費他很多時間才能同步。
『哦,鳥窩,閉嘴!專心聽我說,毛球!』狼只差沒在一團混亂中衝出來咆哮,或者戲劇性地抓亂牠的頭髮。
午餐餐車闖入的時候,詹姆和彼得立刻彈起來,雷木思發覺自己跟狼也都餓壞了。他的行李箱已經打開攤在腳邊,地上散落著許多備用羊皮紙,四處充滿他、詹姆和彼得的塗鴉。狼老遠就嗅到了食物的氣味,那令雷木思分心,偏偏他正巧和詹姆為了「火車跟掃帚誰比較優秀」之類的無聊小事辯論不休(雷木思完全無法理解話題為何會跑去那兒,不過兩名男孩都急欲鞏固自己的觀點)。
「快來看啊你們!有『流星正氣師』的收藏卡!」詹姆呼喊。
雷木思沮喪地一掌拍上前額,發出懊惱的吼聲,詹姆貌似根本沒怎麼把他們爭辯的議題往心裡放,也正因如此,雷木思瞬間覺得還在原地堅持的自己是否有點傻氣。
餐車有效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碰巧推門進來的法蘭克.隆巴頓。他們蜂擁而至,團團包圍那名女巫,五花八門的商品中許多零食雷木思從未嘗過,他眼巴巴地望著詹姆熟門熟路地掃下葵花子餡餅、菸斗糖、大半的巧克力蛙,一堆他不知道名字的點心,以及一份──出乎意料的──預言家日報。
「我在收集體育版跟漫畫版。」詹姆叼著菸斗解釋,吹出一個個散發水果香氣的糖泡,「早上趕著出門,不小心把報紙忘在玄關了。今天的體育版有橡木桶隊搜捕手的個人專訪,而且我最近在集字。」
「急啥智?」彼得含糊地問。
詹姆將報紙翻開向同伴們展示。「這個月的活動是只要集滿夾在報紙裡某處S-H-O-O-T-I-N-G-S-T-A-R的印花共十二枚,就可以寄回去抽《流星正氣師》的限定海報,他們真的很酷……今早我就是忍不住在穿鞋的時候讀,惹火了老媽,才會把報紙丟在玄關。畢竟『紅巨星』這禮拜的表現實在太精采了!」
「噗。」詹姆臉上夢幻的神情逗樂了雷木思。
「噢、噢!我也有看《流星正氣師》!」嘴裡塞滿食物的彼得同樣喜出望外地說:「那是史上最棒的連環漫畫!」
「真的?你喜歡誰?我一直想要『超新星』的海報。」法蘭克立即適時加入話題。
「瞧,我終於拿到A了!」詹姆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大叫,並朝空中揮拳,得意地環視四周。「聽說這是最難集的!」
「啊,恭喜你。」雷木思誠心說。
「謝了,雷米,到學校我就去寄信,之後呢,我會把收到的海報貼在寢室裡。嘿!咱們接下來比巧克力蛙賽跑吧?我買了很多。」詹姆拆開一個五角形的盒子,笑吟吟地建議,眾人紛紛躍躍欲試。
雷木思微笑著,狼很安靜,但他瞬間卻有種失落的感覺。
詹姆不經意地提到寢室,而雷木思腦中浮現的卻是不久後將經歷的學院分類。萊昂是葛來分多的學生,他曾帶著幾分玩笑性質地說,如果霍普也能進入霍格華茲就讀,說不準會成為雷文克勞的學生。
也就是說,搞不好我沒辦法看到詹姆那張海報。雷木思不住地想。
「雷米,你不來嗎?」詹姆問。
雷木思眨眼望著面前已經打成一片的同儕們,一時間沒能忽略那個有些親暱的稱呼。新月剛過,環境中的變化迫使狼從早便一直處於亢奮狀態,進食後他其實已經有點倦了,可雷木思勉強點了點頭,不忍破壞車廂裡的氣氛。
四人分工把地上用紙張舖滿,詹姆和彼得交換了些乾草棒圍出賽道(彼得看起來還是有滿滿一口袋的乾草棒),大方地任由同伴挑選自己中意的巧克力蛙。雷木思拿了一個,慎重地拆掉包裝,那甜食誘人的香氣讓他下意識嚥了嚥口水,滿心只想著盡快結束遊戲。
在男孩們撞破四個蛙腦、壓碎五隻蛙腿後,雷木思告饒。
「我輸了!我退出總可以吧!」雷木思皺眉,惋惜地望著那一地巧克力碎屑低吼,「這遊戲太卑鄙了,竟然拿珍貴的巧克力當人質,我平常想吃還沒辦法......」
詹姆一把抓了個巧克力蛙塞進雷木思嘴裡,「可以,但我們必須嚴懲失敗者,半途逃脫是流星正氣師所不齒的!」鏡片後雀躍的雙眸在雷木思看來十分邪惡。
「呃。」不不不!雷木思慌張地想開口,卻反而令一大塊巧克力滑入食道。
「雷米,」詹姆笑著,一字一句地說,「聽著,我們是朋友對吧?」
一陣難以抗拒的暖意竄流進雷木思胃部,直到全身,他的雙頰浮起兩片紅,放鬆地眨著眼,「嗝?」
「所以,你的任務是去火車頭弄些魔法煤炭回來,給我們這些好朋友們開開眼界,沒問題吧?」
「嗝!」雷木思打了個噎。
兩分鐘後,雷木思逐漸恢復意識。他一手使勁摀住嘴,另一手仍緊緊抓著盒未拆封的巧克力蛙,那是詹姆最後犯下塞零食給狼、哄他出門的罪證。
雷木思單獨穿越搖晃的走道,邊在肚裡咒罵著一碰到巧克力就沒轍的狼隻。雖然萊昂曾說過這樣的雷木思很可愛,且認為隨著身體成長,這種症狀應該會逐漸減輕,但從不同角度評估過後,雷木思承認霍普禁止他隨便接觸巧克力自然大有其道理在。
他經過許多形形色色的包廂,其中幾間傳出熟悉的笑語及大爆炸。雷木思內心隱約知道就算沒完成任務,詹姆應該也不會拿他怎樣,能有個藉口讓他喘息也是好事。雷木思貪婪地望著某些全員陷入閱讀的隔間,想像或許自己能加入他們。
狼忽然豎起耳朵。
雷木思抬眸,看向左手邊其中一扇緊閉的門,盡頭處則是車長室。
「該去看看嗎?」雷木思自問,雙腳卻情不自禁地遠離詹姆要求的目的地。
裡頭傳來尖銳的談笑聲,促使他一把拉開包廂門,所有視線一下子都聚集到雷木思身上。
「幹什麼?」一名不耐煩的高年級女生責難地開口。
雷木思愣了一會兒,接著很快捕捉到那個引起狼興趣的男孩,他正站在包廂中央皺眉回頭望著騷動的來源。
「天狼星.布萊克,」雷木思直接道,抓著長袍前襟,目光堅定地對準了僅有一面之緣的同級生。天狼星露出訝異的神情。「後頭有人要我把一樣東西交給你,現在能出來嗎?」
雷木思道了聲謝,順手拉起包廂門。天狼星已經隨他來到走廊上,褪下那身華麗的斗篷,裡面穿著制服襯衫的男孩讓雷木思覺得親近了幾分。
「你說誰要拿什麼東西給我?」天狼星不太客氣地問。
「我叫雷木思.路平。」雷木思說,他看著他,覺得自己最好先自我介紹,「到車長室說,行嗎?我得去一趟車長室。」
「路平?我沒聽過這個姓氏,你是混血還是麻瓜?」天狼星雙手插進長褲口袋,沉吟了半晌道,嗓音裡的防備卻削弱許多。「你怎麼知道天狼星這名字?」
「我是混血。我在月台上聽見你母親這樣稱呼你,難道弄錯了?」雷木思據實以告,感到有些奇怪,「什麼血統很重要嗎?」
「血統很重要?」男孩驚訝道,「怎麼不重要了?我的確叫天狼星.布萊克,可所有人都只因為我身為布萊克,就認為我一定是個古老、尊貴的、只差沒發霉的──某種東西,然後認定我應該要怎麼樣才像我,根本不在乎別的事!」
「那個包廂裡也有其他的布萊克嗎?」雷木思好奇地問。
「有幾個。」天狼星冷漠地說,語調自信而倨傲,「我才不想以那些人為榜樣。」
雷木思閉上嘴,安靜地聽著,似乎剛打開門時感受到的緊繃氣氛並非錯覺,但他不打算追究發生了什麼事。
「你找車長要做什麼?」天狼星轉移話題。
「唔,我想再仔細看看那女巫推車的零食。」雷木思回答。
「應該已經都被買光了吧?」
「是啊,但我希望多少還剩下一些。」
「上頭有什麼?」天狼星問。
雷木思昂眸給了他一個驚訝的眼神,對方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我沒去買那些東西,實際上,我們車廂裡沒人想碰那些來路不明的零食,這樣總可以吧?」他挑釁道。
「拿這去試試?這是巧克力蛙,還沒開過,我……」雷木思很快地接腔,「其實沒人要我拿什麼東西給你,抱歉,那只是我隨口編的故事罷了。我坐的包廂裡有個叫詹姆.波特的男孩,他給了我們很多,用來賄絡我們和他進行奢侈的巧克力蛙競速。」
「我聽說過波特家,純血的叛徒,這是他們最糟的評價。裡頭該不會有毒吧?」天狼星狐疑地說,彷彿不介意有人隨便把他從包廂裡找出來,他接過巧克力蛙,上下翻看。
「不會,我們全都吃過,只是我的體質不太適合……實際上我很喜歡巧克力。」雷木思嘟噥地解釋,狼在他胸口抗議地掀起嘴吻。天狼星聞言,立即撕開紙盒,看起來飢腸轆轆地咬了一口。
「覺得如何?」雷木思露出笑容。
「甜。」天狼星抬起右邊眉毛,接著又咬了一口。
雷木思彷彿想起什麼似的掏了掏口袋,「這裡還有一些《流星正氣師》的卡片,是柏蒂全口味豆隨機附贈的,詹姆把他已經拿過的都給了我們。」
他們來到車長室門前,裡頭傳來機械運作時發出的巨大噪音,雷木思轉動手把。
「讓我來,」天狼星將視線從那些閃閃發光的卡片上移開。雷木思退到一旁,看著天狼星熟練地掏出魔杖,「阿咯哈呣啦!」
門後的空間看起來比學生包廂大,也比較舒適。曾經裝滿食物的推車被人固定在角落,卻沒看見那名女巫,對面還有另一扇禁閉的門,雷木思推測那就是燃燒煤炭、將魔力注入列車驅動的地方。兩人走近推車,天狼星伸手翻揀剩下的幾樣零食。
「也許她去洗手間或什麼的?」天狼星說,他的目光閃爍著一絲壓抑的渴望。
「如果你很餓的話,我想我們可以拿一些東西,然後照上頭的標價把錢留下來。」雷木思建議。
「你是說我們必須現場付錢,自己拿走這些玩意兒?」天狼星不可思議說,「真有意思!難道我們不用預先看什麼型錄?沒有人把商品包裝好送過來?更不會有人按照我們的口味製作一些零食?」
雷木思嘆了口氣,但他隨即想到,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理所當然的。雷木思公平地說:「好吧,我第一次和父親去斜角巷的時候也覺得一切都很新鮮。現在我們可以挑幾樣喜歡的,我這裡還有些錢,但不要那個糖,天狼星,請你放下它,那東西會在你的嘴裡瘋狂亂跳,剛彼得的門牙差點就給它撞掉。」
天狼星依依不捨地鬆手,仍另外抓了一大堆產品,顯然不知道什麼叫節制。雷木思將幾樣自己包廂裡還有的品項抽走,詹姆把所有他買的東西都分給他們,接著數了許多硬幣放在臺車上。
「你沒有銀西可?」天狼星問。
雷木思瞇眼,「沒有,但這樣就夠付了。」
「噢。」天狼星捧著懷中的零食,依然姿態優雅地退出包廂。他瞅了雷木思一眼,然後看著另一邊的包廂,他的笑容變得黯淡,「也許我應該在這裡解決它們。」
「你可以先去我們包廂,在第六車,裡頭應該只有三個人,分別是詹姆、彼得和法蘭克。」雷木思凝視著天狼星說,兩人站得很近,他必須抬起頭和天狼星說話,而他能感受到狼的雀躍影響了自己。「我要再去一下最前面,向詹姆證明火車的精密程度並不輸給掃帚,也許你可以幫我傳達這句話?」
「好吧。」天狼星說,調整了一下姿勢,「如果那扇門也鎖起來了,你可以試試『阿咯哈呣啦』,就像我剛才做的。」
「阿咯哈呣啦。」雷木思點頭複述。
當他捧著那些和工作中的小精靈們要到的煤炭,哼著小曲折返時,狼迫使他在前一節車廂停下來。
「佩妮感冒了,所以今天沒能來送行,我真有點難過,還要很久才會看到她。」一個女孩子的嗓音道。
雷木思從窗戶看進去發現,那個說話的女孩子蓄著一頭深紅色的長髮。
「可是我們現在就要到霍格華茲去了!妳最好是在史萊哲林。」另一個聲音開心說。
「史萊哲林?誰想要進史萊哲林啊?那我得趕快溜了,是不是啊?」
基於不知名的原因,雷木思聽見詹姆戲謔地問道,話語裡暗藏的意味令雷木思皺了皺眉。他挪動腳步,接近那個包廂。
先前接受了雷木思建議的天狼星也正坐在裡頭。
「我們全家人都在史萊哲林。」
「哎唷,」詹姆說,「不過你倒還挺正常的嘛!」
天狼星聽到這句話,嘻笑著開始和詹姆討論關於選學院的問題。「葛來分多,那裡有醞藏在內心深處的勇氣!就跟我爸一樣」,詹姆的話觸動了雷木思,他陷入回憶。
『跟我比起來,霍普反倒像個雷文克勞。換言之,你心儀的對象不見得跟你是一類人,但那真的沒什麼關係。』萊昂的聲音輕輕地在雷木思腦中響起。
「那你要唸哪一個呢?既沒肌肉又沒腦筋的傢伙?」天狼星說。
詹姆捧腹大笑。十幾分鐘前幾乎要被雷木思視為夥伴的男孩們,此刻正與他人針鋒相對。
「走吧,賽弗勒斯,我們換個車廂。」女孩高傲地表示,似乎對詹姆和天狼星萬分厭惡。他們拉開門,雷木思看見詹姆伸出腿,試圖要絆倒那名面色陰沉的男生。
「哦,雷木思,我們在這裡!」剛好發現他的詹姆嚷嚷。
方走出來的女孩抬起臉和雷木思四目相對,一雙令人難忘的鮮豔綠眸中有著說不清的鄙夷及惱怒,男孩砰地甩上門。
「再會了,鼻涕卜!」某個聲音高喊。
雷木思一震,等他們走遠後才輕輕進入包廂。
「這是我第一次跟一個麻瓜說話。」天狼星喃道。
「只有那個女生才是麻瓜,我剛有聽到。不過那又如何呢?」詹姆說,逕自轉向雷木思,「對不起啊,雷米,我們剛在隔壁嘗試幾個用來惡作劇的魔咒,不小心把巧克力岩漿炸得到處都是。幸好你的皮箱沒怎樣,我就一併拉過來了,法蘭克則去他的行李那裡換衣服。」
雷木思低頭凝視著陳舊的皮箱,它靜靜躺在天狼星的座椅下方。天狼星注意到了,便主動挪了個位子給雷木思,但雷木思沒有過去,他將散發著淡淡魔法光芒的白色木炭拋給詹姆,選擇了一個和原本相似的角落坐下。
「怎麼了?誰欺負你嗎?」詹姆接下東西,有些疑惑地問。
「只是有點累了……」雷木思斷斷續續地說,腦袋靠上玻璃窗,注視著外頭西斜的太陽,對於自己即將前去的地方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據說我們要等天黑以後才會到。」彼得輕聲說,彷彿能明白雷木思心裡的感受。
雷木思從小便展現出絕佳的魔法天賦。霍格華茲郵件應當出現的這年,萊昂曾對此事絕口不提。
霍普曾說,萊昂一直期待著見到兒子入學,偏偏狼的由來卻是萊昂過去工作時一句對狼人的歧見招致的惡果。
萊昂對此沒有任何隱瞞,花費大量的心力陪伴、教育雷木思,希望能補償被他奪走且沒能給予的事物。在雷木思狀況允許的時候,萊昂便會盡可能帶著他四處旅行,介紹他的工作給雷木思。萊昂傾注了所有能獲得的資源,路平家的書房大到任何人光是把書背瀏覽一遍就能消磨一整天。
自從鄧不利多親自至路平家拜訪,帶來雷木思的入學信後,雷木思便和雙親花費一整個暑假談論關於霍格華茲的細節。主要是雷木思跟萊昂討論,身為麻瓜的霍普則大多微笑著聆聽丈夫和兒子的談話,偶爾才會加入意見。
但有時候,雷木思總會想,他不覺得自己非得進入霍格華茲不可,現在那種念頭又席捲而來,加上萊昂不在身邊,這種感覺比以往更加強烈。
那只不過是一座城堡,裡面有移動的樓梯,各種唱歌盔甲、畫像和幽靈,豐盛的餐點是由家庭小精靈每天製作,甚至還有圖書館、禁忌森林、湖泊與魁地奇球場,年齡相仿的巫師們聚集在學院交誼廳,四處充滿魔法……只不過是這樣而已,他很清楚緣分這種事情強求不來。
「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詹姆試圖延續方才關於學院的話題。
「『史萊哲林』是什麼樣的地方?」彼得問。
『史萊哲林?』雷木思腦中傳來狼微弱的探詢。
「那是個充滿野心家,與黑魔法、純血統密切的學院,月影。」雷木思下意識地回答。
車廂裡的人們瞬間沉默。
「你還好嗎,雷木思?」天狼星率先開口。
「你在跟誰說話嗎?」彼得接著道。
「我只是自言自語,彼得,不用在意。」雷木思說。
「既然你提到了黑魔法和純血統,」天狼星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地站起身,「或許我差不多該回去原本包廂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