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裡鏡外》
※※雖可視做獨立短篇,依然建議先食用《雙重》。又是和朋友聊天的衍生,關鍵字為:欺負大氣、看得到吃不到、戀愛、告白以及......腹黑。
【大氣光 / Maker→夜天光 / Healer】
女孩的哭聲如鬼魅般地糾纏著他。
對大氣來說,不久前還在身邊哭泣著的對象確實是個女孩子,至少他心底希望是。並非身為夜天的那部分不重要,實際上,他對大氣而言是個很好相處、也很談得來的對象,大氣渴望能有更多機會認識他。是的,一日趁Healer沉睡的空檔,他曾經短暫地跟夜天聊過,也是大氣具有意識之後之今的唯一一次。那時主動搭話的是夜天,畢竟兩者的臉一模一樣,要在瞬間從容貌分辨夜天跟Healer不是那麼容易。但那天的某人對大氣笑了,似乎有些歉然,還有幾分不確定,要在Healer身上見到這種表情可謂非常難得,大氣發覺自己的注意力立刻膠著於他身上。
「你一直在看的那本書是什麼?」夜天低聲開口,他從大氣後方彎身趴在沙發椅背,慵懶地指著大氣手裡的小冊子問道。大氣不知他花了多少時間來醞釀這句話,他感覺得出夜天安靜地站在後頭很久了,Healer向來都很直接,他相信夜天跟她必然有某種程度的相似。那天下午,一道視線總是追逐著自己,大氣明白,但他不願貿然點破似有若無的試探,所以他假裝自己渾然不覺。然而,從兩人初次見面至今,繼Healer那句冷酷的『滾開!』後,他們感受到彼此都在期盼著能夠真正交談的時刻。
大氣不疾不徐地回答了夜天的問題。
夜天耐心聽完,針對書中內容發表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最後微笑著道:「有機會再借我看吧。」語罷他飛快地探出四指,無預警地撈起大氣髮束的尾端,再收手讓褐色的流線自掌心滑落,好像單純感到有趣。重複了幾次,夜天愉快的笑容是無聲的,大氣禁不住側首,將罕見的景象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不可否認,那天之後大氣就清楚意識到,他喜歡自己的友人,夜天、Healer,如果Healer願意被他稱做朋友的話。星野說過,世界上有被稱為『熱情』或『一見鍾情』的存在。他想,他大概能夠認同。星野曾經轉告大氣,夜天覺得Healer對他的極度排斥是種無由之恨,說不出理由、搞不好也沒有理由,只是因為接觸未知事物自然地心生恐懼。
『很可惜,不是那樣的。』
大氣於昏暗的走廊中央停下腳步,四周陷入不見五指的黑,隱約可看到月光從客廳落地窗簾幕的縫隙間穿過,斜斜地在木製地板上投射成一塊明亮的月影,外貌彷彿自身翻版的女子漸漸出現在光線範圍內,環著手輕聲道。她睜開眼睛,瞳眸是紫羅蘭般惑人的顏色,閃爍著無盡光芒。
『今天也失敗了呢,那隻熊。』
「並非毫無進展,這樣就該知足了,Maker。」大氣站直身軀,淡淡地朝著來人打招呼。
女子不帶情緒地直視他,大氣上前一步靠近,面對面的兩人幾乎一般高,只是女孩的體態令她顯得較為修長。Maker將食指湊到嘴邊,維持輕鬆優雅的姿態沉吟,『緞帶很漂亮,可光這樣還不夠。』
「當然。」大氣凝望不常出手干涉兩人的她,半晌道,「妳都不擔心嗎?」
『擔心Healer、還是擔心你跟我?』Maker似笑非笑地打量大氣。
大氣不禁道出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不是說我有那個意願,但如果由妳掌握主權,事情必定簡單許多,或許……或許也能讓Healer別總是那麼緊繃。然而,為何妳一次也沒和我要求過?」即使妳明知她思念妳以至於拒絕承認我。大氣在心裡平靜地說。妳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多少也明白Healer的手段實在是任性又無理取鬧,但如果妳像她重視妳一樣、在乎她勝過一切,還有什麼是不能為了她做的嗎?
『如果說,因為我想讓你有更多機會,你認為如何?』Maker避而不答地反問。
「謝了,無論真假。」大氣飛快地回應。
Maker再度揚起笑,看著黑暗中夜天臥房的方向。星野跟Fighter都還在緊閉的房門彼端,盡力安慰著一直以來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裡的銀髮女孩。不管Healer需不需要,那似乎已經是一種習慣。雖然她們三人的年齡跟能力都相去不遠,但正因如此,十年前,當外表看起來相對弱小許多的Healer出現在金木樨戰士行列中,同樣年幼的Fighter跟Maker便一夕之間轉變了自己的角色,飛快地成熟起來。在陌生遼闊的丹桂宮裡,Maker照顧她、Fighter保護她,如此一來,Healer便會努力帶給她們笑容作為回饋。三人因此替成長為守護公主的水手戰士一職做足了準備,以專屬於她們自己的方式。
『夜天跟Healer真的好像。』Maker輕聲道,彷彿喃喃自語,『每次他哭的時候,瞬間我還是有Healer在我面前落淚的錯覺。』
大氣沉默。Maker收回視線認真地望著他,直到少年忍不住皺眉。
『其實看見那樣的Healer,我只想立刻過去抱住她。如果能夠的話,我甚至會親吻她的臉,撫摸她柔軟的頭髮或碰觸她的身體作為安慰。可是我不能,就跟你一樣。』
大氣驚訝地睜大雙眸,發現月光正慢慢地滲透自己肩膀。
Maker無所謂地聳肩,雖然表面上佔有優勢的是她,結果到頭來,這之中罪惡的起源包括了自己。
也許Healer下意識畏懼的是這種背叛吧?畢竟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更加澄澈而敏感。只是相較於Maker,身為男生的大氣的表現卻不夠含蓄到能瞞過Healer眼睛。所以三人決定偽裝成男身的那時,Maker在彆扭的夥伴之間選擇第一個嘗試或許就是全部錯誤的開端,至少是令事跡敗露的火種。
她仍然記得,自己如何透過大氣的視線看見不遠處本來有些好奇的Healer,在大氣站起身盯著她後,露出彷彿遭受嚴重打擊的神情。
『妳實在是不容小覷。』大氣瞭然地嘆息。
「彼此彼此。」事實擺在眼前,如果不能待在Healer身邊,那也是她應得的。自始至終問題都不盡然出在大氣身上。夜天沒能察覺,可能是夜天自己不願察覺、也可能是Healer不肯告訴他。
『寧可讓她一直哭?』
「我想他跟她都沒那麼脆弱。」
話雖如此,我也不認為有堅強到哪裡去。大氣無奈地想。『虧妳有那種心思,難道不覺得這種感情可怕?』他直接地道,恍若同時在對自己說。夜天有著何人都無法辦法忽視的光芒。但在兩人心中,則分別暗自祈禱哭泣的是名女孩,不斷盼望著,希望那名女孩會為了無法接近自己而難過、會為了自己的遠離而感到悲傷。在這種時候,她的笑容竟然都不是他們首要的追求嗎?大氣心中自嘲。
「你說呢。」Maker不予置評地勾起唇角。
「Maker……Maker是妳嗎?」
屋子裡恢復原有的光亮,夜天步出房門,他身旁的星野只來得及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閃了閃,剎那消失在眼前。Healer衝上去,猛力摟住友人久違的溫暖身軀。
「嗯,怎麼哭了?」Maker頓了頓,伸手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屈膝溫柔地抹逝她雙頰殘留的淚痕。
在Maker熟悉的笑容中,Healer配合地昂起臉,濕潤的睫毛微微顫動。「我很想妳。」Healer輕聲道。
人呀,總是這麼矛盾的生物。擦去眼淚,又能掩蓋什麼嗎?
Maker垂眸,聽見自己心裡傳來一聲輕淺的嘆息,『還請妳別太欺負她。』
20121007